與書為伍
星雲
副刊 2010-10-31 15:59
小時候，家裡窮，沒有電視看，又沒收音機，也沒報紙或雜誌可翻閱，所以常常跟鄰居借舊報紙看，或到二姑姑家向表姐借文藝小說來讀。有時，在裹蔬菜的舊報紙里看到好文章，曬幹後剪下來收藏。就在這種物質匱乏的年代里，我在沒別的娛樂可選擇之下而慢慢培養了閱讀的興趣。
上小學三年級後，父母給我20仙當零用錢，當時的20仙足夠買一碗醫飽肚子的面湯。但為了省下錢買《知識畫報》、《青苗周刊》、《少年月刊》，我每個下課就啃10仙一個的面包，有時也從家裡帶飯盒去學校吃。幾年後，弟妹們在我耳濡目染且利誘相逼之下，也和我站在同一陣線上。為了擁有精神糧食，我們能抵禦眼前那些令人垂涎三尺的美食，共同籌足零用錢買了一本又一本的讀物。
父母若帶我們前往親戚家裡做客，我們不會像別家的小孩那樣，東跑西竄、高喊呼叫，而是儘量爭取這難得的機會，利用短短的一兩個小時“狂啃”人家的報紙、雜誌、小說等，有時彼此還會“奇文共欣賞，疑義相與析”呢！所以，親戚們都贊我們家教好，父母聽了亦樂得謙虛推委一大堆客套話。
我能免於像古人那樣為了博覽群書而向別人借書手抄，得深深感謝一位小學老師慷慨借出他書櫥里各種類的書籍。因他們夫妻倆的盛情招待，我往往會不客氣的呆在書房裡，熬一個下午的書湯。
堆積如山的書籍，讓父親不禁搖頭輕嘆氣
我和妹妹上了中學後，剛好那時經濟不景氣，父親也因工作意外後失業了，我們被逼出外打工以幫補家用。打工所賺得的錢，除了給家用，其餘的就用於買參考書籍、故事書、文學讀物。這樣慢慢地累積，各種書籍堆滿一個又一個的箱頭，從瓊瑤、嚴沁的文藝小說到金庸、古龍的武俠小說，從中國的顧城、魯迅、巴金等作家的文學創作到國外海明威、的文學著作，我們沒有不珍藏的。
1992年，我們搬家時，根據華人搬家的傳統禁忌，母親嚴禁書籍先搬入新家（因“書”和“輸”同音），還吩咐我們把不要的書都丟了，免得礙地方。可是我們看了又看，沒有一本“垃圾”是可丟的。結果，苦苦哀求後終於得到母親的“欽準”，被我們視為寶貝的書籍就一箱箱入住新家了。父親看著那些堆積如山的書籍，不禁搖頭輕嘆氣：“怪不得阿祥（我家小弟）出世後這麼多年，我一直就沒中過馬票，書（輸）太多啦！”
而今，我擁有自己的書房，但收藏的書實在太多了，兩個書櫥都放滿了，放不下的書也只好割愛，全擱在箱頭里。
古人言：“書中自有黃金屋”。雖然我沒有大富大貴，但我家裡的兄弟姐妹皆大學畢業生，有個當老師，有個當繪測師，兩個工程師。當年因家貧而犧牲了升學機會的大妹現在也修讀著護士學士課程，以期望自己將來會有更好的發展。我想，父母即使沒中馬票，但見我們個個學有所成、安居樂業，也會為此深感欣慰吧。星洲日報／副刊‧文：寶玲‧2010.10.20